（2）薰衣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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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清晨，湖面幽静，偶起圈圈涟漪，天鹅低嘎而鸣。（..tw无弹窗广告）朝阳晨曦，微风徐徐，淡淡的金光，紫色海洋，五彩浪漫。

  这一切，看似是那般美好，又好似带着哀伤无限。

  卢晓月独自静坐湖边，望着湖面圈圈涟漪。

  天地间仿佛只有她，是这般的沉重孤寂，掩映在淡淡薄云之中。

  萧拓伫足悄悄而立。

  昨日的她，是那般临危不惧，果敢自信。

  今日的她，是这般的忧郁伤感，禁锢于沉寂中。

  她生活在这般富庶的家庭，她不在意容貌金钱，为何还会这般落寞伤感？

  他的影子静静映在清清湖水中。

  卢晓月回头抬眼，淡淡的问候：“这么早？”

  “我习惯早起。”萧拓亦淡淡的回复。

  卢晓月点头，浅浅一笑，复回头望向湖面。

  萧拓略做犹豫，轻轻走到她身边，隔开些许，坐下来，低声问道：“今天就能看见你妈妈了，为什么还这样伤感？”www.jgsce.com 椰子小说网

  卢晓月缄默无语，半晌，方侧头看看他，秀眉轻蹙，明眸若水，眼神渐渐飘移，望定那片紫色的海洋，带着淡淡的忧伤，又仿佛是做着美妙的畅想，轻轻讲道：“有人说：闻闻薰衣草的香味，就可以知道情人有多爱你。英国也有一首民谣，是这样说的：薰衣草呀，遍地开放。蓝花绿叶，清香满怀。我为国王，你是王后。抛下硬币，许个心愿。爱你一生，此情不渝。这里面有一个故事：说很久以前，天使同一个名叫薰衣的凡间女子相恋，为她留下了第一滴眼泪，翅膀为她而脱落，虽然天使每天都要忍着剧痛，但他们依然很快乐，可快乐很短暂，天使被抓回了天国，被删除了他与薰衣那段快乐的时光，被贬下凡间前他又留下一滴泪，泪化作一只蝴蝶，去陪伴着他最心爱的女孩儿，而薰衣还守候在天使离开的地方傻傻地等着他回来，每日每夜陪伴她的只有那只蝴蝶。最后，她化作一株小草。每年都会开出淡紫色的花，它们飞向各地，飞向天涯海角，去寻找那个被贬下凡间的天使。……所以人说：薰衣草带着天堂的味道，它的花语就是――等待爱情――永远的等待……”她抬起头，望着笼罩在晨曦中的天空，那么遥远，仿佛是惆怅，仿佛是忧郁感伤，轻飘飘的继续道：“我家的薰衣草――它就是永无休止的等待……”

  萧拓心头微震，这样感伤动人的故事，他从未听过，从未想过世间会有这种甘心情愿的苦苦等待、痴痴守候。望着她，她的伤感忧郁这般清楚明了，不做丝毫掩饰，仿若真的嗅到她所说的天堂味道，淡淡飘香和着淡淡惆怅。

  卢晓月依旧仰望着浩渺的天空，极低极低的叹息，声音仿若飘在空气中，稍纵即逝：“今天，是我和晓星的生日，也是我妈妈的生日……还是我妈妈的忌日……”她缓缓侧首，望向他，唇边带着一抹凄苦的浅笑。

  他清朗双眸清晰的映着她若水明眸，那般令人心安。

  萧拓微怔。至此方知，原是如此，难怪每日都会有人细心的打理这大片大片的薰衣草，仿若照顾年幼的婴孩儿一般，难怪连晓星那个没心没肝、疯惯了的丫头也会落泪。这一时，竟是这般莽撞，满含歉意低声道：“对不起！”

  卢晓月轻轻摇头。

  时间若湖水般静静流淌,朝阳慢慢升起，光辉洒满湖面，映袖了天空，仿佛过了一段极漫长的时光。

  卢晓月轻轻开口，仿佛自言自语，讲着别人的故事，淡淡的忧郁感伤是时光流逝过后的痕迹：“我妈妈是一名军人。她很少陪我们，爸爸既当爹又当妈，妈妈不肯退役，他们便离了婚，我和晓星都跟了爸爸。――妈妈偶尔会在周末抽出时间来看我和晓星，带我们去吃麦当劳，或者去游乐园，那时的日子总是很快乐……八岁那年，妈妈很久都不来看我们，生日那天，她还是没来，我一定要妈妈，兰姨被我拗的没办法，只好骗我说妈妈在麦当劳等我们，我们去了麦当劳，兰姨带着哥哥和晓星玩游戏，我就坐在窗前等妈妈，看见妈妈从窗前走过，我追出去……那时候，我真是太小了，怎么追也追不上她，直到妈妈发现了我，那是个破旧的厂房……妈妈很生气，她把我藏在一堆废弃机器中间的空隙里，让我不管听到什么、看到什么都不许出来……那么多人在吵、在骂，还有枪声……妈妈的血流了一地，那样多，那样鲜袖的血……我不敢哭，也不敢叫，也不知道后来是怎样回的家，我会梦见妈妈，梦见流了满地的血，十几年，我都搞不清楚哪个是现实，哪个是梦境，只好拼命去学习，学弹琴，学跳舞，学所有能学的，将所有的时间都装得满当当，直到有机会进了特警队，我才知道原来这个梦真的是可以摆脱的，三年来，我们像男孩子一样摔打，严苛的训练，很辛苦，也很值得，它让我懂得了人生真正的意义，让我变得勇敢，让我懂得了什么叫坚持，懂得了不放弃――也让我懂得了――做人，不能太自私。”

  原来，她的果决勇敢，来得这般艰辛。

  原来，她的忧郁感伤，是这样沉重的负担。

  无怪乎，同样的双生姐妹，一个是无忧无虑的天使，一个却是忧郁落寞的仙子。

  无怪乎，晓星会那般欢快的与人嬉戏打闹，她却只会站在一边微笑。

  同样的娇颜如玉，窈窕淑女，那一个，是千金小姐，这一个，却过早的承受了痛苦的折磨。

  她心中那份孤独凄凉，可与他心中那份是有一处相通的？

  那般无法与人相谈的苦楚又有谁能理解关怀？

  人生际遇，本就各不相同，何必执着太多？

  萧拓侧目看她，思忖片刻，轻轻讲道：“有一个男孩，生在帝王家，他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子，就为着这个‘太子’的名位身份，他过早的失去孩童该有的快乐，他是孤独的，从没有人能了解他的苦处，也没有人真正的关心他究竟想要些什么，他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生活，即使这样，他还是要如履薄冰，因为朝廷初定，人心不稳，他不能再给他的父亲添加更多的负担，虽然生活很辛苦，可正如你所说：做人总是不能太自私，他不能想着自己，更多的要想着父亲，想着朝廷，想着国家安宁，稳步发展，人，总不能鱼与熊掌兼得。”

  卢晓月看他，眸中有晶莹耀眼的光芒闪过，轻松笑道：“谢谢你告诉我这样的道理。”

  萧拓回望着她，亦是轻松一笑：“其实道理很简单，你也早就明白，只是真正抉择起来需要一些时间罢了。”抬头看去，太阳已经升起，袖彤彤，金灿灿的盈满整个天空，语气更觉轻松：“看来今天又是个好天气！唉！只是不知晓星那个鬼精灵有多少东西要搬呢？”

  提起晓星，卢晓月轻松愉悦：“有的你们两个干喽，那鬼丫头每次都把我哥累的半死。”

  她笑颜如花，清澈明亮，有如朝霞中的晶莹露珠，纯洁而弥足珍贵。

  萧拓痴痴相望，片刻，蓦然惊觉自己的失态，连忙起身，“他们――也差不多都起来了，我们――回去吧！”

  一时间突然的语拙，使他顿觉羞赧。卢晓月却未有丝毫察觉，只道一声‘好’，起身拍拍手，望着他笑时，依然灿烂如云，迈开步子，径直回屋去。

  扫墓之后，送晓星去了学校，又送晓月回到部队，萧拓和杜毅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了，因明天要早起上班，吃过晚饭便早早的洗洗睡了。

  刚入凌晨，林阿姨忽在楼下慌张焦急喊叫起来：“先生、太太，不好了！出事了！晓月出事了！”

  几间房门砰然顿响。

  萧拓睡意全无，翻身起床，拉开房门，直冲出去。杜毅和卢尔德、兰姨也已都跑出了房间。‘嗵、嗵、嗵’几个人慌忙下楼。卢尔德语音已变调：“你刚刚说什么？”

  林阿姨声音中带着颤抖：“晓月部队来电话，说昨晚晓月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伤了，现在已经送往医院，叫家人快去医院。”

  “什么？”卢尔德闻言踉跄一下，一手捂住胸口，面色煞白，额头沁出丝丝冷汗，兰姨慌忙扶住他，“药！快拿药来！”林阿姨急忙忙将药递过来，兰姨手忙脚乱的将药喂他服下，大家七手八脚扶他坐到沙发上，强调息一阵，卢尔德的痛苦才渐渐减退一些，终于开口吩咐道：“毅儿，快去开车，我们马上去医院。”

  萧拓忽的忆起刚才林阿姨还未说出晓月被送往哪家医院，转向林阿姨急问道：“哪儿家医院？”。

  “说是他们部队医院。”

  凌晨的马路上，车还不是很多，杜毅开得极快，可这条路，却似长长远远，没有尽头一般。

  赶到医院时，晓月的队长和战友正等在手术室外。看见他们匆忙失色而来，队长连忙迎上，万分歉疚的对卢尔德说道：“卢先生，真的是很抱歉！”

  “我不想听这些，我只想知道我女儿现在怎么样了？”卢尔德气愤焦急，恨不能一下子冲进手术室里去。

  “对不起，郝队长，我们想知道晓月到底怎样了？”兰姨连忙一把拉住他。

  杜毅满腔愤怒，极尽癫狂，上前一把扯住郝队长衣襟，“你们怎么搞的？我妹妹要是出了什么事，我绝不答应你们！”恨恨的甩开手。

  昨日，她还与他在朝阳下倾谈心事。

  转瞬间，她已经躺在那冰冷的地方，承受着无尽的痛苦。

  萧拓心下隐隐痛楚难过，目光匆匆扫过，晓月队友都已哭过，个个脸上犹挂泪痕，料想情况不妙，近前问道：“郝队长，究竟出了什么事？晓月现在有危险吗？”

  大家情绪如此激动，郝队长心中更感愧疚难当，哑着嗓子将事情大概经过简单讲了：晓月昨晚回到部队刚好赶上执行任务――一个涉毒犯罪团伙持械拒捕，枪战中，晓月为了保护另一个队友而中弹，现正在实施抢救。

  手术室的门轻轻响动，一位护士出来焦声问道：“卢晓月的家人到了吗？”

  众人呼的齐拥上去：“到了、到了。”

  “你们谁是rh阴性a型血？”

  几个人脸色顿时铁青。家人中只有晓星与晓月是同一血型，可晓星现在远在学校，现在来恐怕已来不及了。

  “难道血库中没有么？”杜毅已近于暴跳如雷。

  “这种血型，血库里根本就没有！”护士情急而无奈。

  一时间，空气黯然沉寂。

  萧拓上前一步，“试试我的！”

  护士匆匆看他一眼，“那你跟我来吧。”

  化验结果：奇迹般的吻合，可以用！

  时间仿若凝滞了一般，空气也仿若凝滞了一般。

  没有呼吸，没有流逝。

  手术室的灯终灭时，医生方带着满脸的疲惫走出来，众人已一忽，都拥了上去。

  卢尔德一把拉住医生的手：“我女儿怎么样了？”

  “你女儿可真命大，子弹只偏离心脏不到半公分。不过，她失血过多，恐怕要等两天才能醒过来。”医生庆幸道。

  杜毅‘嗵’的一声跌靠在墙上，仿佛这一刻才真的会呼吸。

  “谢谢医生！谢谢您！”卢尔德一迭声的谢着。

  “谢谢！谢谢！”每个人都在一般的说着。

  卢晓月仿若一只没有气息的白瓷娃娃，那般安静的躺在手术车上，臂上挂着吊瓶，轻微摇晃着，似乎只有它，方能显示着她还在呼吸。

  护士将卢晓月推进特护病房后，嘱咐道：“不要留这么多人，病人需要安静。”

  这一刻，没有人肯离去。

  协商后，卢尔德和兰姨先留下来照顾晓月，杜毅和萧拓回去上班，晚上来换他们，郝队长和晓月战友也都回部队。卢尔德示意郝队长留一下，待大家都走了，卢尔德欲言又止，想了想，终还是断然的说道：“郝队长，我希望晓月能够退役！”

  郝队长略一吃惊，“卢先生是因为这次晓月受伤的事吗？”

  “是，不过不完全是，从一开始我就不同意她参加特警队，我希望她康复以后能继续回学校读书，走她该走的路。”

  郝队长认真思考片刻，诚恳说道：“卢先生，晓月这次受伤我很内疚。您希望她退役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，但这件事，我会尊重晓月她自己的决定。”

  卢尔德坚定而自信：“我会让她自己提出退役的。”

  他的语气不容置疑，他的面孔紧紧绷着，兰姨悄悄握紧他的手。

  这么些年来，陪在他身边，太了解他了，只要他决定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做，尤其是对两个女儿，任予任求，疼爱之至。之所以决定让晓月退役，不只因为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，更是因为他心底藏着一份恐惧、一种痛。别人只道他与晓月妈妈夫妻感情破裂而分道扬镳，其实只有他和她才知道，那一年，晓月的妈妈不幸遇难，他几天几夜都不吃不喝不睡。他虽恨晓月妈妈一心扑在事业上，弃丈夫女儿于不顾，但他更怕，怕她永远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，甚至怕到连晓月妈妈的葬礼都未敢参加，十几年来连她墓地也不肯去，恐怕在他心里只当她是永远活着的。此时，能站在他身边，只希望能给予他更多的力量，坚强一些，更坚强一些！享受阅读乐趣，尽在吾网,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！